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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辦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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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還掛在天上, 四周的溫度卻驟然下降。

關律打了個哆嗦,忍不住抱住自己胳膊,餘光偷瞟霍驚弦的側臉。

霍驚弦的神情掩在笠帽的陰影之下, 看不出情緒,只是那唇線扯出的一抹弧度讓人覺得有些瘆人。

“誰提的?”

李孝懷毫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。

仿佛出自本能就是知道, 此刻避開這個‘小護衛‘’的鋒芒才是上上選。

“和親是太傅提的,人選是柳相定的,他還說……”

李孝懷眉頭緊緊皺起,學著柳相的古板口吻說:“池家有三個女兒, 霍世子想來也不清楚給他定的是哪一個?國家大事為重, 世子也不是拎不清的人。”

“老匹夫!”李孝懷哼哼,擡腳一踢, 對著腳邊的石子洩憤。

石子滴溜溜滾到霍驚弦腳邊, 眼見就要撞上他的腳, 反被他一下踩在靴下。

霍驚弦略擡起下顎, 略一思忖, 問出關鍵:“為什麽非要池虞?”

李孝懷一昂腦袋, ‘嘿’了一聲,表示可算有人問了。

這事處處透露著古怪, 又很突然, 也是把一群老臣打得暈頭轉向。

“日前北狄使者遣人快馬加鞭送來一副畫卷,畫上的女子有七八分像虞虞。”他聳著眉,瞪起眼,好像面前就站著那個可惡的北狄使者, “他們說要找畫上的人, 願結兩國之好。”

因為並不是十成十的像池虞,要李孝懷來說也並不一定就是池虞的畫像, 只不過第一眼看去還是會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。

相熟的人都能看出那畫上的人有池尚書的長女、定北王世子剛定下的未婚妻池虞的影子。

但是那個女子的眉宇之間氣質更冷艷一些,不如池虞俏麗生動。

池尚書當時也在朝堂之上,看過畫像後反應很大。

眾官議論紛紛,猜測為何北狄的新主會有池三小姐閨中畫像,是不是曾經和池三小姐私下有過什麽來往,更有別的聲音,覺得這畫上的人像是曾經的尚書夫人……

這話差點把池尚書氣地仰倒,為官把權十幾年的笑面虎險些就要與人動起手來。

柳相的話一貫說得漂亮,意思無外乎就是定北世子因為北狄常年邊關侵擾而不得回京,如果兩國能聯姻,至少可保邊城幾十年的太平,世子也不必再辛苦守關。

而對於池家而言,國嫁聯姻,池虞得一個公主封號自是少不了,池家成了北狄大妃的娘家,必能再延百年輝煌。

更何況,不用再擔心北狄擾關,大周就能騰出力氣全力對付南蠻國。

嫁過去的不是自己的女兒,傷得也不是自家的顏面,大臣們捋須頻頻點頭,都覺得這事如此辦再好不過,實在妙哉。

池尚書一張臉變幻莫測。

但是柳相說得最後一句,也確實讓人心動,漸漸得池尚書漲紅的臉色也逐漸恢覆如常,若有所思地垂手一旁。

李孝懷不在乎池家的榮耀和輝煌,但見連池虞的親爹都不再抗爭了,池虞這事懸乎。

這才氣憤地沖出宮來,打算提前告知池虞,早做打算。

院子的角門悄悄被打開,半月和新月探出頭。

窺見霍驚弦和李孝懷又撞一塊了,頓時都露出了牙疼的表情,可又考慮到這巷口畢竟不是什麽隱蔽之處,未免兩人打起來太難看,她們不得不出聲。

“殿下,我家小姐今日出去了,請明日再來吧?”

她們是剛剛才被小廝們叫來,錯過李孝懷口中火燒眉毛的大事,滿心以為他就如往常一樣隨便溜達而來,正想打發人走。

“明日?哪有什麽明日,今天這事就會被敲定,再遲也就是明早了!”李孝懷甩著袖子,徑直闖來。

兩個丫頭不敢硬攔,就被他一步步逼回院子。

李孝懷大步跨進院子,張望四周,一眼看到石桌上的茶壺。

他一路心急如焚、火燒火燎,早就口舌冒煙。

李孝懷很有自知之明,不期待會有人來招待他,就自己動手翻過一個青瓷茶杯倒了杯茶,把嗓子眼裏的急火用冷茶澆滅。

一杯飲畢,他提起茶壺再續,餘光瞥見那兩個傻站一旁只會幹瞪眼的婢女,大聲命令道:“還杵著做什麽?!還不快去把你家小姐找回來?”

半月和新月面面相覷,聽見身後的聲響,又回頭齊齊看霍驚弦的意思。

這些日子,他們都習慣了小姐不在就把霍驚弦當作半個主子,凡事都聽他的吩咐。

霍驚弦帶著關律穩步走來,李孝懷註意到他們帶不起風的腳步,更不高興了,氣道:“你們怎麽一個兩個都這般不著急?”

“因為就是池虞回來,也解決不了此事。”霍驚弦語氣沈穩,不顯急躁。

池虞縱然出身百年世家,貴不可言。

可是自古以來和親之事皆為國事,即便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在國家大事面前皆是微不足道,更何況她們?

既然有人要把她推上風口浪尖,她也只能隨波逐流,別無他法。

李孝懷放下杯子,重重在桌子上嗑響,“怎麽解決不了,我早就想到法子了。”

霍驚弦目光在李孝懷的臉上轉了一圈,並不相信他的腦袋瓜能想出什麽好主意。

“既然左右都是要毀婚,我也就豁出去了,只要虞虞願意,我現在就帶她去堂上讓父皇成全我們!”李孝懷舉起金邊玉骨的折扇,“現在只有成親,可以快速把她從這個深淵裏拉出來。”

算著時間,北狄的使者不出半月就能到燕都。

只要在那之前把池虞快速攏在身後,光憑一幅畫能奈何得了他?

他話音一落,四周的人表情各異。

關律的抽氣聲猶顯重,仿佛大口一抽,能把暴風疾雨全部吸入肺腹之中,以免大家遭殃。

霍驚弦走到一旁,手搭在石桌之上一敲,緩緩說道:“她可以成親,但不一定要你。”

****

金蘭草原以北,草花蕩上。

一隊北狄人穿過草野,直奔北境邊城而去。

白石壘出的城墻如巨人屹立,黑色的鎖鏈吊下的鐵門吱吱呀呀,在北朔的風聲裏傳開。

那齊卓爾懶洋洋地騎在馬上等待,同時註視著眼前的這座城池。

十幾年前,這裏還空無一物,只有蔓草和荒石。

上任那齊合罕學著大周鑄造城池,可惜由於歷史民族的原因,跑馬草野的北狄人不擅長建房子,為此他們不惜重兵攻打大周的邊城,把裏面的百姓從他們名為‘城池‘的’鎧甲裏拉出了。

讓他們的細皮嫩肉暴露在烈陽、狂風以及長鞭之下,數以萬計的大周百姓‘無私’地為北狄建立起屬於北狄的新輝煌。

他們將以這裏為據點,把利爪一寸寸撕進大周的腹地,把他們的百年家業掏出來,餵進他們饑餓的肚子。

卓爾是血統不純的私生子,但也是老合罕唯一的幸存的血脈,流落在大周的那些年讓他幸運地避開了北狄內部的混戰,他的十幾個兄弟互相撕咬爭鬥,死在一場場沒有硝煙的內鬥之中。

他用自己的鐵腕收覆了對他不服的部族,用血洗了北境大地,染出屬於他的色彩,重建了屬於他的的政權。

“合罕,我們的人應該也快到燕都了,那副畫應該也已經呈給了大周的皇帝。”一個傳令官趁機給他稟告。

“很好。”那齊卓爾嘴角微微揚起,一掃抓人受挫的壞心情:“我要讓西丹投鼠忌器。”

他的野心在這場風聲中吹響了號角。

在風聲中,那齊卓爾展開大掌,掌心躺著一枚金制的鈴鐺。

****

池虞把缺了一個金鈴鐺的襖裙疊好藏進自己的箱籠裏,就好像把一個噩夢關進匣子裏。

後悔和後怕交織起覆雜的心情,讓她一見這件襖裙就能想起那個危險的人。

她在燕都被保護地太好,肆無忌憚、仗勢橫行。

以至於到了危機重重的通州,一時也沒能轉變過來,殊不知行錯一步可能就會腦袋落地。

這一次是僥幸,下一次焉知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。

馮錚一整日都情緒不對,但又對她是畢恭畢敬,這種反常讓池虞頭皮發麻,意識自己是闖大禍了並且霍驚弦還為此生氣了。

唯有撻雷神經比較粗,這個時候還在帳子外開心地轉圈,已經拉著第五個人說他收到家書了。

“家書?參將你識字了嗎?”對方的關註點很是奇特,帶著些戲謔。

撻雷不高興地嚷:“不識字就不能有家書嗎?”

“那家書裏寫了什麽呀?”

撻雷重重哼了一聲,得意地回了兩個字‘秘密!’

秘密兩個字真的是有著無限的深意,讓人為之著迷淪陷。

池虞忽然目光一掃,落在床榻旁。

那兒隨意插著一把怒放的野花,不是由人細心照料修剪的,甚至連顏色品種都是胡亂搭配著,像是被人七手八腳在野地裏拔了就走。

繞是如此,這捧野花生機勃勃,清香四溢。

比起名貴的花更能入眼。

因為池虞看見這花就在忍不住翹起唇角。

這些花是從哪裏采來的,又是怎麽偷摸帶進軍營裏的?

身為一個將軍,霍驚弦他做這樣的事會不會臉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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